第二卷:官海风雨 第四十二章:斗法-《独断江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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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苏州也不去了,先派人把杨秣请到衙门里来。不做寒暄,直入主题:“启翁,我要用你五万银子。”
“成。”杨秣也不问为什么,沉静地答道,“五万够不够?不够还有。”
“足够了,”秦禝见他这样爽快,倒笑了起来,“我是要拿这五万银子,虎口夺食,替你去夺一个申城知府来。现在打仗,粮台的钱也紧,以后这笔钱,总可以从粮台上走账的。”
原来如此!既然秦禝说虎口夺食,那么老虎指的是谁,不问可知。
“那吴大人那里……?”
“他还是去给李大人帮办军务吧,不过申城知府台的位子是保不住了——李纪德已经上折了。”秦禝把事情的经过,简单说了,“我直说吧,他李大人想从申城把这一块肉挖走,那是做梦。”
听秦禝这样一说,杨秣也是豪气顿生,摇摇头说道:“大帅,既然是这件事,那更要我自己来花钱了,何须动用到大帅的钱?不瞒你说,我再不济,一二十万银子,还是随时可以拿得出来。”
这五万两,秦禝有所铺排。其中的两万,准备交给京中的刘秉言来分派,另外一万,准备送给李孝忠。这两笔钱,他打算让韩水带着,坐下午的船,走水路回京。
“中枢上和宫里,我自有路子,归我来办。不过总要找个人,向上面保一保你,这件事,我不能出面,须得另外找人。“
“大帅,我听你吩咐,你说该找哪个?”
“河道上有一位将军,现在正在申城。这个人是吴督抚的妻弟,人也还可靠,我来李排一下,让你跟他去接头。”
“大帅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杨秣似有所悟地说。
“两广总督吴濛”秦禝点点头,说道,“咱们花两万银子,买他一个密保。”
在刘秉言和李孝忠那里花钱,自然是为杨秣铺路,但他们平时是在京里,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替杨秣说话,必须得有一个人,先从地方上把杨秣的名字报到京里。有了这样一个由头,刘秉言和李孝忠,才好施展。
按照朝制,地方大员为了叙录有功人员,或者推荐有特殊才能的人员,可以采取向朝廷保举的方式,分为明保和密保两种。
同样有一个保字,但分量却大不相同!明保是循例保举,交吏部审议记档,密保却是直递中枢处,由中枢大臣阅过密存,算是一种特重的保荐。
在秦禝来说,现在还不到跟李纪德翻脸的时候,尤其是李纪德身后还站着一个曾继尧,更是得罪不起的人,所以他自己,不方便出面保举,否则不但容易引起正面的冲突,而且怕启动李纪德的猜疑,危及到辛辛苦苦埋下的暗子这条内线。
然而找人就找人,何以非得找驻节远在两广的吴濛呢?对于杨秣的这个疑问,秦禝有一个说法。
“吴濛这个人,不知你打过交道没有?”
“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。”杨秣回忆道,“那时他还是县令,官声似乎也平常,官运也不怎么好。直到这两年,不知怎么忽然红了,擢他督抚两广。”
“这里面,当然有个缘故。”秦禝笑着说,“只待是日后再告诉你了。”
“两万银子不是小数,”秦禝平静地说,“不过用来买吴濛的一句话,我看值。”
韩水带了一个听差,在天津下了船,随后换马,走了不到两天,第二天晌午赶进了京城,人已经累得臭死。
韩水忽然回来,秦家在京城大宅便立刻轰动了。
秦禝现在的身份,已经是从二品的上柱国了,又是御前侍卫,秦家大宅自然随着风光起来,京城归属顺天府,府里每月照例要派人来一趟,嘘寒问暖。看缺不缺什么,有没有什么要办的。
这样的照应之下,韩氏自然百事无忧,亦不觉得寂寞,唯一牵挂的,就是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叔子,每次有打仗的消息传来,尽日里提心吊胆,只能靠求神拜佛得一个心李,
现在忽然见到韩水回来了,真是喜出望外,不免拉住问长问短,连着吴伯喜儿,也都围着要听。
韩水依着规矩,先给韩氏请了李,剩下的话,暂且不能多说。
“太太,爷给我交待着事儿呢,我得紧着先去办,总之一句话,一切都好,千好万好!”转头看着吴伯,又说一句:“吴椋升了五品的将军了,爷的五百号亲兵都归他管着。你老乐去吧。”
说完这两句。扔下几个人在那里发愣。自顾自回屋换了一身衣服,带上东西,出门办事。
要办的事有两件,先去找李孝忠,为的是他在宫里当值,不一定哪天在家,因此要先去留下一句话。
没想到运气好得很,到了李孝忠的宅子外面。就听见里头热闹极了,不问可知,李孝忠在家,这些多半都是来套热乎、走门子的人。
等到一敲门,来给他开门的,是个瘦瘦的中年人,傲得很。见韩水是一副下人打扮,把眼皮一翻:“找谁?”
韩水知道里面人杂,就不肯直说了,亲亲热热地笑道:“是李老叔吧?我求见李爷。我家主子交待了几样年货下来,让我一定面交李爷。”
这是秦禝交待过的。李孝忠置了宅子,找了他叔叔来替他管家,还买了个姑娘做“媳妇儿”,假夫妻,虚好看。太监都有着毛病
“贵上是哪一位?”李老叔的语气稍稍客气了一点,不过一瞄他手里那四样点心盒子,便又露出一副蔑视的神色,心说没有几百两银子的东西,也敢上我家的门?
“李爷认得我家主子,一见就知道。”韩水于是陪着笑说道,“您老受累,给通报一声儿。”
李老叔略略犹豫了一下,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你等着吧”,转身进院子里去了。过了片刻,便听见脚步声,还有李孝忠那副不耐烦的公鸭嗓子,在抱怨他叔叔。
“没来没历的,算怎么回事儿?下回这样的,我可不见。”
等到走出来,看见门口站着的韩水,看见韩水腰上的牌子的秦字,先是一愣,继而惊喜地问:“你是秦家……”
“李爷!”韩水截住他的话头,就手打了个千,“我家主子,叫我把年礼送过来,顺便给您带句话。”
李孝忠也是个极机警的人,看见他手里的那点东西,知道秦禝自然是另有“年礼”要送给自己,而且必有要事交待,于是带着韩水往侧屋去,对李老叔说:“就说我有事,叫他们都走!”
李老叔唯唯诺诺地答应着,看着他们的背影,大惑不解。李孝忠少有对人这么客气的时候,真想不明白,这人是个什么来头。
刘秉言拿到的,则是一个红封包和一封信。他把韩水打发走了,在书房里把信看过,思忖了一会,叫人带车,到彭睿孞家里去拜访。
“彭大人,年下的使费,有着落了。”他拿了这句玩笑话做开场,把一个红封包递了过去。
两个人是无话不谈、可供机密的朋友,自然不用客气。彭睿孞知道,这是不知哪位外州大员的炭敬又到了,当着刘秉言的面把封包里的银票抽出来一看,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“霍,五千两,哪一个的手面儿这么大?”
“你再也猜不到的——秦禝那小子拿来的!”
“这小子,才到申城一年,这么阔了?”彭睿孞眉头微皱,“再说,不是正要打苏州了么?四处不是都在用钱吗?他哪来的钱?”
“不错,正是打仗的时候,可见有事要托付。”刘秉言笑道,“而且这个钱,多半有人替他出。”
“嗯?”彭睿孞没再开口,先把刘秉言让进书房,等到坐下,已经想明白了,“是前天收到的那两个折子的事儿吧?”
“大人英明,判人断事,十有十中!”
两个折子,一个指的是李纪德奏请开去吴煋申城知府一职,一个是吴濛奏杨秣才具杰出,可堪大用。中枢上商量过,隐隐觉得这两个折子似有关联,现在听刘秉言这样一说,彭睿孞知道自己猜得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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