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论功道过-《冬水主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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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慕容垂夬与慕容德正在营中对着挂在壁上的一幅行军图商议着什么,慕容烈挑起帐帘,问了一声,他二人才转过头来。

    见到李穆然与郝南,慕容德脸上神情大不自在,冷冷地扫了慕容垂夬一眼,道:“哥,既如此,我去向慕容山传令。”

    慕容垂夬微笑颔首,从怀中取出一物交予他,道:“快去快回,莫多生枝节。”他动作甚是迅速,但李穆然还是看到他手中有暗金的光茫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是鹿符。李穆然心中一凛。彼时君王调动军队多用虎符,慕容垂夬身为臣下,自然不能用虎符,为此慕容军中便用了鲜卑族中瑞兽——鹿为军符号令。只不知眼下大队已休息,慕容德拿着鹿符,又要慕容山的后军做什么呢?

    李穆然怔怔地看着慕容德出了大帐,他想得如此出神,几乎忘了向慕容垂夬行礼。慕容垂夬看他的神情,若有所思,但旋即脸上神情已转凝重,他一击掌,道:“中军八什李穆然、郝南,你二人可知罪么?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不大,但配着那一掌声,几乎让那二人以为他是击掌为令——帐后怕是埋伏了刀斧手,只听他的暗号,就要都杀出来。两人膝下一软,同时跪在了地上,道:“小人知罪。”

    慕容垂夬看他二人诚惶诚恐的样子,不由“嗤”的一笑,伸手拍拍郝南的肩膀,道:“什么罪?该如何治你?”

    初春寒意未消,郝南头顶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,沿着两鬓碎发摔落在衣襟上。李穆然侧目瞥他,只见这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似乎吓得动也不敢动,许久,他嘴唇才抖着,道:“为军者,令行禁止。若违令不从,当斩。”

    “是了。”慕容垂夬点点头,又看向李穆然,道:“你不怕么?”

    李穆然虽也跪在地上,但他心中总也不信慕容垂夬会当真治他二人的罪,要他做出郝南那般的态势,他也的确做不出来,故而在慕容垂夬眼中,自然怕得不够。他一怔,正要答些什么,却听慕容垂夬又道:“你以为山顶战败了石涛,立了功,自然能够功过相抵,是也不是?”

    李穆然忙垂头俯首,道:“小人不敢。小人从军在将军帐下,斩将杀敌,本就是分内之事,自不敢居功。”

    慕容垂夬静静地看着他,良久,才道:“这话说得不真。若非为了‘功名’二字,你二人怎会冒险上山?又怎会冒死抵挡石涛?李穆然,我在军中已快四十年,形形色色的兵都带过,你不要想唬我。有野心未必不是好事,但藏着瞒着,那便不同。”

    听他的话中突然透出了杀气,李穆然只觉肩头如压重担,心中一寒,但继而心头陡地一跳,想起白天那一场战事来。他的确是想出人头地,尽快引起慕容垂夬的注目,才特意与郝南抢先上山,但说到冒死抵挡石涛,那却是他事先并未料到的也从未想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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