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长崎几乎是在申城的正东方,是船队横过太平洋前往美国的路上,一个必经的中转站。这一回,要在长崎补充一些淡水、煤和食物,因此船队预计在长崎停靠的时间,是两个晚上。 基本上,长崎是扶桑对外的主要港口,其地位类似于夏国的申城,在扶桑的的海贸政策实施之前,长崎更是扶桑国唯一的对外贸易港口。 秦禝知道,扶桑受夏国文化的熏陶很深,在这里定居的夏国人亦很多。长崎人的一些风俗习惯、饮食文化及节日庆典,其实都是源于夏国。这里还有专门的夏人聚集地。若是有工夫,真该去好好看一看,他心里这样想。 不过未必能有这个工夫了,因为这一次来,他有很重要的计划——要用这两天的时间,在长崎见一个人。 这个人,自然是扶桑人,叫做近藤真树。 近藤真树这个人,据说是现下扶桑人当中的一个英才,也可以说是一个天才。他见识超卓,一力促成了曾经势同水火的“长州藩”与“萨摩藩”的和解,这样的人,既然在长崎,当然该见一见的。 随着船队的行进。长崎港的轮廓。也已经依稀可见。然而就在这时,一直行驶在船队左前方的护航的兵船,忽然吹响了两短一长的号声。 “侯爷,有状况!”跟秦禝并肩立于甲板上的梁熄,攸地绷紧了身子。两短一长的号声,这是有敌人的讯号! “四艘战船,身份不明!是下令备战,暂缓进港,在港外海面观望,还是......” 在海上遇到这样的状况,是有既定预案的。果然,整个船队听见号声。速度慢了下来,缓缓向东面的长崎港靠近。其中少数的战船,横过船体,做接战的准备。各船的主官亦大声下令,士卒们都纷纷从船舱中涌出来,跑上甲板备战。 其实这时便已经可以看见,北方的海面上,有四道影子,一粗三细。如果这是一只舰队,则代表着一大三小,共四艘战船,正在向船队全速驶来。 “心柔,回舱里去。”秦禝一边用千里镜瞭望着,一边吩咐道,“张旷,调一队人上左舷就好,多了也摆不开。” 就在船队忙乱备战的时候,北面来的四艘战船,渐渐靠近,肉眼也可以看得清船影了。前面的一艘是小舰,中间的一艘是大舰,侧后另有两只小舰。 奇怪的是,居然看到了火光——梁熄再看了一会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 “不是向我们来的,”他向秦禝说道,“是他们自己之间在打。” 等到再靠近一些,秦禝也看明白了,前面的小舰似乎是在向长崎港的方向逃跑,后面的那只大舰,紧追不舍,而侧后的另外两只小舰,似乎又是在纠缠追逐那只大舰。 在几十只船上的龙武军士兵,大多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海战的场景,既紧张,又兴奋。 “韩先生,”秦禝心情舒畅之极,叫过身后的韩炜霖,微笑着问道,“你瞧扶桑人的船,这是怎么一个意思啊?” 韩炜霖原本是一直在申城的商行里,做跟扶桑的生丝贸易,往来长崎如家常便饭,对扶桑最是熟悉。秦禝为了这一次来扶桑,专门把他请入了幕中。也挂了一个四品的官衔。 “大人,大的那就是扶桑的叛军的海船。墨鱼丸,旁边小的那三只,是吹雪丸、瑞雪丸、飘雪丸” “怎么都是丸?”梁熄疑惑的说道。 韩炜霖看了这一场海战,正有惊心动魄之感,听得梁将军叫自己,连忙上前一步,陪着笑说道:“回将军的话,这个丸字,乃是圆圈的意思,扶桑人把圆视为吉利的象征,因此出海的船,都加一个丸字,来作为船神的名字。” “哦,原来划几个圈圈,就是吉利了。”梁熄笑道,“那怎么又都沉到海里去了?” 这可怎么回答?韩炜霖一怔,一时答不上来。却不知秦禝也只是跟他随口胡扯,心里想的,是另外一件事情。 扶桑的“攘夷”之战,果然已经开打了。 扶桑的许多东西,是学自夏国,连夏国的政策体制,也都被学了去。 这次的叛乱,是因为驻节在江户的大将军,不满在京都的天皇的统治,所以就带着北方的一些藩国发动了叛乱。 很快战局已经产生了结果,一艘小船被打沉,有部分落水的扶桑水兵,已经挣扎着游到了船队近旁,而布列于舷侧的龙武军士兵,既然把他们认定为敌人,则理所当然地开始以弓弩向水中射击。 “他们这样不行。”梁熄急道,“这些人是战俘,咱们这.......” “何以见得是战俘?”秦禝慢吞吞地说,“没准是来抢船的。” 梁熄一愣,说道:“侯爷,咱们刚到,这会不会.......!” 不过梁熄这样说,也不能不买他的面子,于是叹了一口气,还是点了头。 “那就停就停吧。”秦禝面无表情地说,“不过这些人我看他们水性都好得很,让他们自己游回长崎去好了。” 待到船队驶进长崎港,扶桑的长崎港口的官员,立刻便着了慌——有船队要来,这个他知道,可没说是满载数万名武装士兵的船队啊? 这一下不敢自己做主了,一面先派人交涉,一面派人把长崎的主官请来了。 驻长崎的主官,职位叫做“奉行”,一共有两名。现在来的这一个,叫做斋藤四郎,年纪较长,也较有权威。他跟夏国商人打交道的经验很丰富,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形,还是这辈子头一次遇到。 秦禝派下来做交涉的,是穿着全套公服的韩炜霖——他是四品,相当于原来扶桑官职中的“正四位”,跟奉行正好可以相敌。 “斋藤大人。”韩炜霖一拱手。 “原来是韩老爷……韩大人!” 两个人是老相识了。斋藤四郎的不仅汉话精熟,而且一眼就看出来,韩炜霖升官了。现在他竟然代表了整个船队来做交涉,那身份上就不可同日而语了。 斋藤四郎所要办的交涉,是不准士兵下船。添加补给这些事情,立刻就可以办,如果需要另有采买,则请开出单子,由长崎地方代办。 这个要求不过分,算是在情理之中。毕竟整个长崎,也不过驻兵千余,若是贸然放了数万外兵进城,一旦事情有变,不知道该找谁哭去。 韩炜霖静静听完了斋藤的一番话,也不回答,从身上摸出一张单子来,清了清嗓子,朗声读道:“大夏国钦命大臣、二等侯秦禝,奉旨出使扶桑,交付礼物赠予扶桑王上,以示友好。” 斋藤一愣,心说这是闹的哪一出? “官铸银锭二百只,五万两。” “上等生丝五十包。” “贡缎一百匹。” “官窑瓷器二十箱……” 韩炜霖滔滔不绝地念下来,好一会才把整张单子念完,递给斋藤四郎。 “奉行大人,这些礼品即刻要下船,请你点收。” “这……”斋藤犹豫不定地问道,“韩大人,这是你们朝廷的意思,还是……” “这是我家侯爷自己的一点心意。” 那就好!斋藤松了一口气。这份礼物太重,若是弄成大夏国朝廷的赏赐,那玩笑就开大了。 下面要说的,是下船的事情。按韩炜霖的说法,各商船上的兵士,可以不下船,不过秦侯爷说了,想进城去逛逛。 “斋藤大人,我家秦侯爷的座舰,船上都是秦侯爷的亲兵。侯爷要进城,他的亲兵自然是要跟随护卫的。” 斋藤心想,既然给王上送了这么重的礼,不让他进城,怎么也说不过去,然则要带多少人去? “一千人!”韩炜霖断然道。 斋藤吓了一大跳,一千人,那怎么成? “秦侯爷身份贵重,随带护卫,理所当然,限于五十人之内好了。” “堂堂钦命大臣,五十人怎么够?最少八百!” “一百人,不能再多了。” 就这样讨价还价,最后终于定在了五百之数。 既然谈好了,韩炜霖便登船回报。秦禝听过,点一点头,笑道:“好得很,咱们这就走吧。” 说走就走。吴椋从近卫团的亲兵营和中军营之中,指了队人,全副披挂,扈从大帅上岸。 “秦侯爷,马已经备好了。”斋藤四郎见到秦禝,先一躬身,“请到我的奉行府去用茶。” “斋藤奉行,你太客气了。”秦禝心想,这个扶桑鬼子的夏国话,说的还真是好,“不过我这一次进城,是想看看你们的歌舞伎。” 斋藤愣了一愣,原来这位秦侯爷,对我们扶桑的东西熟悉得很。 “有,有,”斋藤依然躬了身说道,“吉代社、浅井社这些地方都是顶顶好的。” “我不要看这些,”秦禝摇摇头,“我要去云馆。” 斋藤四郎的面色一变,迟疑半晌,才躬身答道:“是!” 歌舞伎在扶桑,跟戏剧在夏国的地位仿佛,都算是“国粹”。 歌舞伎前期是歌舞伎表演者,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。兴盛之后,便有不少被称为“游女”的女子,加入到表演里面来,演出过后,还可以陪客人睡一觉,让客人尽兴而归。 在扶桑的官府看来,这就算是“伤风败俗”的事情了,终于下令禁止年轻女子从事这个行当,于是歌舞伎的演员,便从女子,转化为男子,说起来,跟京剧倒也有几分相似。 然而人的欲望,总是很难被完全抑制住的。在长崎,便有一家极其私密的歌舞伎馆,甘冒禁令,以“巫女”为标榜,出演歌舞伎,专门招待身家豪富的贵客和商人。 巫女,指的是年轻的未婚女子,而这家歌舞妓馆,就是钦差秦侯爷点名要去的“云馆”了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