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:官海风雨 第二十章:美人之托-《独断江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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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另一件事,也可看出肖棕樘的霸道。有一次他替许叔岙接见湖州卫军统领刘菻,刘菻认为肖棕樘只是一位幕僚,不肯向他请安,肖棕樘勃然大怒之下,拔脚就踢,而且破口大骂:“王八蛋,滚出去!”。刘菻被赶了出去,受辱不过,托了一个御史,向当时的云燊皇帝告了一状,说肖棕樘“劣幕把持军务”,弄得他差点丢了脑袋。

    这两件事,胡浩洵闻所未闻,听得入了神,见秦禝讲完了,忙问道:“那他后来何以保住了脑袋呢?”

    “是靠了京中的大名士樊瑞孑之力。樊瑞孑为了救他,亦上了折子,其中的两句话,振聩发聋,”秦禝为了加深他的印象,特地顿了顿,才继续说道:“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州,湖州不可一日无肖棕樘。”

    至此,胡浩洵终于掂出了肖棕樘的分量,但也不免有些犯愁:“这样说来,这位刺史,还真的是不好打交道。”

    “胡兄,你想错了。”秦禝微笑着说,“肖棕樘他只是不屑为无用之事,不屑交无用之人。现在他既然升了杭州刺史,便绝不肯再待在洪州费功夫,一定会带了他的军入杭州。英雄也需羽翼,他想在杭州打仗,不能不依靠地方上的襄助,象胡兄这样能干的人,我敢说,他是必定要倾心结纳的。”

    听了秦禝的话,胡浩洵精神神一振,接着又有些踌躇地说:“只是素不相识,少了一个由头……秦禝,我有个不情之请,不知你在京里有没有什么路子,可以接得上肖大人这条线?”

    “何须我的路子,”秦禝望着胡浩洵,平静地说,“胡兄,你在申城的码头,不是还泊着几十艘粮船?”

    胡浩洵先是一怔,跟着便恍然大悟,这五万石粮食,不就是最好的进身之阶?站起身来,向秦禝一揖到地。

    “秦大人!,”胡浩洵激动地说,“初次见面,你肯这样推心置腹,让我何以为报?”

    “不是有最好的杭帮菜么?”秦禝还了一礼,笑嘻嘻地说道,“我总不好白吃。”

    杭州菜固然好吃,不过总不及做菜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秦禝心里转着念头,听胡浩洵谈着“杭帮菜”的好处,找了一个话缝,见缝插针地说:“这样的好菜式,加上这样的厨娘来主理,一定是精神彩绝伦了。”

    “说的是,”胡浩洵点头道,“这位白姑娘,称得上是技艺无双。”

    秦禝一副不胜神往的样子:“技艺无双,啧啧,若是能见识一下,那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有何难?”胡浩洵看了他一眼,笑着说,“我陪你到厨房去转转。”

    厨房是在旁边的一个小院子,有内廊相连。才走到门口,已闻得到香气,进了门,才看出胡浩洵家里连厨房也甚是气派,宽大明亮,全无想象中的阴暗逼仄。

    “沐箐,我带秦大人来瞧瞧你的手艺。”胡浩洵笑着说。

    厨房里,有四五个下人在忙,见到胡浩洵进来,都连忙行礼。另有一位身穿藕色衣裙,扎束得整整齐齐的女子,身形袅娜,正在打开一个小箱子,听到胡浩洵的话,转过身来,一双妙目在秦禝的脸上如电一转,才垂下目光,略略一福:“胡老爷,烟熏火燎的地方,你怎么好带贵客进来?”语气之中,微微有责备之意。

    虽然是在责备,声音却依旧清柔温婉,秦禝那天在杨秣家里听见的,可不就是她?

    “哈哈,对不住。”胡浩洵打着哈哈笑道,“不过秦大人是申城的父母官,这里是他的治下,他说要来,我怎么拦得住?”

    秦禝听胡浩洵这样说,有点发窘。看这位白沐箐,年纪不过二十上下,藕色夹袄之外,另系了一条白色的围裙,裙袄之间,竟是以闪亮的细银链子结系,单是这一点,就见得身份不同。她的容貌与白氏那样的国色相比起来,亦是毫不逊色,眉如墨画,神若秋水,决然当得起“美厨娘”三个字,而且美貌之外,别有一种婉约飘逸的气度,若不是亲眼见到,怎么也不信她竟是个掌勺的厨娘。

    “白姑娘,实在是我要来的,”秦禝微带尴尬地说,“你的大名,在下一向……一向仰慕得很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胡浩洵心中暗笑:秦禝的仰慕,不知道是仰慕她的厨艺,还是仰慕她的颜色?

    “不敢。”美厨娘瞄了秦禝一眼,并没有说破杨秣家中的事,只说了句得罪,便不再理会二人,转身将那个小柜子打开,唰的一声,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剔骨刀来。

    秦禝吓了一跳,却见她吩咐下人取过两个剖开的羊头,运刀如风,顷刻之间便从每个羊头之上,片下了四方薄薄的肉来,在一锅正在翻滚的开水之中略略一绰,取出来在旁边的一块洁净的白布上滤一滤,便平平铺在油锅里面,不一时,已是脂香四溢。等起了锅,浇上早已调好的酱汁,又从一碗淡酒之中,捞出数段极嫩的韭黄,洒在上面。由始至终,如行云流水,至于剩下的整整两个羊头,居然就被丢入一个桶内,废弃不用了。

    忙完了这一道菜,白沐箐将刀洗净抹干,插回到她的小柜子里,这才转身,敛衽为礼,轻声道:“胡老爷,秦大人,这道小菜,让你们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白姑娘,好本事!”秦禝见她露了这一手,佩服极了,不过也不禁咋舌:“这一道小菜,却要用两个羊头……”

    “只有这八片肉是最嫩,其他的,不敢拿来供奉贵人。”白沐箐抿嘴一笑,“秦大人,我听说你们这些老爷,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,是最会吃的。我这一点小玩意儿,大约上不得台面吧?”

    “哪里,”美人一笑,弄得秦禝的心中一荡,忍不住便要再捧一捧她,“象我们这些做侍卫的,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,就是皇上赐的胙肉了,比起你的手艺,不值一提。”

    他这句话,不尽不实,算是昧了良心说的,而且颇有点不敬——皇上所赐的东西,就算再难吃,又怎么能说是“不值一提”呢?

    宫中的祭典之后,供奉用的胙肉,常常会赏给侍卫分吃,算是一种荣耀,只是胙肉肥腻,又没有酱料相佐,难于下咽是有的。然而宫中的精美菜式何止百千,他专门挑了一样最难吃的来说事,所为的无非是衬托白沐箐的厨艺高超。

    白沐箐自然猜不到秦禝的心思,听他的口气,又是在赞美自己的手艺比御厨还要高,心里高兴,微笑道:“胙肉没有盐味,当然不好吃,也难为你们怎么吃得下去。”

    秦禝免不了又要卖弄:“当然也有办法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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