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:官海风雨 第四章:窥视贵妃-《独断江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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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燊的脸色果然沉下来了,默然半晌,才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也叫上吧,大家都高高兴兴的,少了她,不大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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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到江南赶上春,千万和春住。”
不知怎么,秦禝骑在马上,看着眼前的一片春色,忽然想起了这一句诗来。百多年后的云河,大约已经没有这样的景致了吧?一时之间,有时空错乱的感觉,自己一个历史系出身的普通人,眼下却是全副戎装。
云燊出宫,这在云河是常有的事,特别是在他病情安定下来之后,隔三岔五就有一回,因此随驾扈从的侍卫也早有定规。但象现在这样,不仅皇上自己,还带着三宫六院、诸位大臣一起来看大戏,单靠侍卫处派出的侍卫就顾不过来了,毕竟禁宫之内,也仍需要如常值守。
秦禝的东西两营骑军,以驻地就近的缘故,提前两天得到了统领衙门的分派,要跟御前侍卫一起,充任西延阁周围的守卫。一名叫赵旬的侍卫领班,特意到他的驻地,跟他划分防区。商量的结果是,戏台五丈以内,仍由侍卫设岗,十丈之外的第二圈警戒,由骑军的士卒站班,带刀不带马——怕马匹嘶鸣打扰了云燊看戏的清兴。只有秦禝和两名校尉,因为要巡查督促,可以骑马。
这西延阁的戏台,是建在一片缓坡之上的最低处,已经布置得美轮美奂。戏台前好大一片空地,设了前低后高的上百个座儿,当中一个,以黄绫包裹,不问可知是云燊的御座了。秦禝骑在马上,缓缓地沿着戏台两侧行走,虽然隔了有近二十丈的距离,仍能清晰的看见戏台上下的戏子和太监,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准备着。
等到宫内的仪仗浩浩荡荡从西延阁的西侧转过来的时候,秦禝的心,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——这是皇上啊,开玩笑么,谁能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皇上,在面前落座?
先入座的却不是皇上,而是各位后妃。她们下了轿子,由太监和宫女引导着,找到指定好的座位,站着等候,小声言笑着。对她们来说,出宫是一件难得的喜事,看惯了高墙云影,此时来到暖风和熙、一览无遗的野外,实在是莫大的享受。
随后入座的是在云河随扈的王公亲贵,和在云燊身边办事、三品以上的大臣。他们一个个都做出肃穆端庄的样子,在最后几排按位置站好,目不斜视地看着地下——毕竟身前的一群,是皇上的女人,不管心里怎么想,也是不敢死死盯着看的。
等到云燊和皇后的轿子到了,静鞭三响,举座肃然,直到云燊最后落了座,所有人才敢坐下,终于完成了这个就座的仪式。
“今天朕开心,不要闹那么多规矩。”云燊笑道。到了这样正式的场合,他就要口称朕躬了,“看戏么,太拘束了不好,让大家随意些。”
云燊的身材不矮,但瘦得厉害,龙袍穿在身上,有晃里晃荡的感觉。脸色苍白,看上去连一丝血色也无,双目之中,神采黯然,显是酒色过度加上大病未愈的结果。秦禝看着云燊,心想这位年岁已经老迈的皇帝,看起来身子骨快不行了。
他告诫自己,不要陷入到这种情绪当中去。这些东西还不是他现在能操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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扮戏的伶人,给云燊磕过头后,两位带戏的司官登上台子,往“出将”和“入相”两个位子上一站,戏就开场了。
先演的是一出文戏。秦禝是个乐盲,更是一个戏盲,他搞不懂台上那个正在唱的,究竟是个青衣还是个花旦,只觉得满耳咿咿呀呀的,不胜其烦。但台下的后妃们,却个个看得聚精会神,生怕漏过了一句戏词。
几十位嫔妃,裙裾宛然,环佩琳琅,可以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。
站班的兵士们,人人手按刀柄,只能背朝戏台向外警戒,秦禝则可以借控马督查的机会,偷眼相望。他没有办法走到戏台的正面去,因此只能看见她们的侧面,虽然只是侧面,也足以一饱眼福。
他先寻找的是皇后,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认得出的人。后妃服装的规矩是什么,他不甚了了,但皇后是要带朝冠的,好认。果然,他只扫了几眼,便看见了带着青绒朝冠、饰有红色帽纬的皇后。
皇后很年轻,坐在云燊左手约一丈远的专座上。看上去是个圆脸,生得亦很端正,怀里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,一边看戏,一边从旁边几子上摆的点心盒子中,拿东西给他吃——
目光扫到后排的太监宫女身上,却忽然跟李孝忠照了一个眼。略略一愣,便想到淑贵妃既然在这里,李孝忠当然也在这里伺候的,李孝忠见了他,却很沉稳,点了点头,示意看到了,过得片刻,取了条手巾往左臂上一搭,托着一个盒子,躬着腰沿过道向前走去。
果不其然,李孝忠走到第二排嫔妃的座位处,蹲下身子,先把盒子奉上,又小声说了句什么,秦禝便看见座上的女子,齐刷刷地将头一偏,向自己看过来。他顿时恍然大悟——这就是那位淑贵妃!
秦禝是这边唯一骑在马上的人,当然是可以被一眼认出来的。他心想,看就看吧,我救过你哥哥,我给你娘家送过孝敬,我……我……
他看清了女子的容貌,忽然心思就乱了。
女子,穿着金黄色的对襟龙褂,乌发如漆,柔美如玉,秀美中却透着一股冷艳,眼波一闪,晶光粲烂,有令人不能直视之感。
秦禝反应过来,穿金黄龙褂的女子,自然就是淑贵妃!
自诩为“御姐控”的秦禝,只觉口干舌燥,明知道偷窥云燊的后妃是大不敬的罪名,他仍然不舍得移开目光,就这么直愣愣地与淑贵妃对视了几秒,直到她眼中露出一丝诧异,把头偏了回去,看戏去了。
看着瘦骨嶙峋的云燊,和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少妇,秦禝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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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知音少,弦断有谁听。”
淑贵妃坐在储多宫内室的大镜子前,望着镜中的自己,把这句话默念了一遍。她的心境,跟秦禝所猜想的,正是出奇的一致。她慢慢卸下头上的扁方,一头乌发便如瀑布般垂落下来,直至腰际。
她是最爱惜自己仪容和样貌的人,每天花在保养和妆扮上的时间,都有两个时辰。然而——
给谁看呢?她望着镜中的丽影,无奈地笑了起来。天生丽质难自弃,一朝选在君王侧,现在君王已经不见了,天生丽质,只好给站在外面的太监和宫女看吗?真的是“弦断有谁听”了。
事实上,她实在也有过宠冠六宫的日子。圆明园天地一家春之中,云燊初见,便惊为天人,含羞一笑,六宫失色,那独承恩宠的几年,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记忆。
可惜好景不长,慢慢的,云燊的心意有了转移。他更喜欢那种百依百顺的女子,柔媚承欢,让自己焦灼的心境能得到舒缓和排解。而度过初承雨露,如胶似漆的那几年之后,淑贵妃的性格中,刚强好胜的一面便渐渐显露出来,大事小事,都有自己的主见。这是为云燊所不堪忍受甚至是所忌惮的,自然也就冷落了她,就算她生下了云燊新出的皇子,由淑嫔晋为淑妃,再由淑妃晋封为淑贵妃,那也只是依例依礼而为,云燊对她的观感依旧,没有任何改变。
独守空房的滋味,不好受!云燊却许久没翻过她的牌子,更不用说临幸她所在的宫殿了。她等于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,只能每每以三十二张牙牌来排遣漫漫长夜的空虚,压制自己身体上的驿动。但每天早晨醒来,她都照样会把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,永远示人以沉静从容,绝不肯让别人窥破自己的软弱无助。
“主子,岐王妃到了。”李孝忠在外间,小心翼翼地禀报道。
“嗯,让她进来吧。”
宫里面的人,最是势利,眼见得淑贵妃失宠,虽然以她的位分和性子,还不至于有人敢来得罪她,但昔日那种亲热的奉承和巴结,却是再也见不到了。她在宫中,能够聊天倾诉的对象,只有皇后和她这个妹妹了。
她这个妹妹嫁了岐王,岐王是先皇七子,故而自己妹妹同时又是云燊的弟妇,出入宫禁方便得很,不像李侯爷只能在宫门外磕头。这回她是从京城来云河探望姐姐,昨天看戏的时候也在,只不过没和淑贵妃坐在一起。
妹妹扬着手帕,给姐姐请过了安,两人便并肩坐在淑贵妃的床上,密密低语。
“我们家那位,让我来讨个主意。”岐王妃说,“万一出了‘大事’,该怎么办,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。”
看来云燊病重的消息,早已传到京里头去了。淑贵妃沉静地看着妹妹,说:“他们哥几个,自己没拿个章程出来,倒问我怎么办?”
“我家那个七爷,也知道自己还年轻,到底缺了历练,不敢乱拿主意。”
却不见她提齐王,可见还有话要说。淑贵妃没做声,静静地等着妹妹说下去。
“六爷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数。他的城府严,我们家七爷去问了他两回,都被他训了几句。他一向怕他这个六哥,碰了两回钉子,也就不敢再问了。”
淑贵妃心说,城府严是好事,但这究竟是代表根本没办法,还是有办法却不说,就不知道了。想了想,对妹妹说:“你知不知道,六爷请求赴行在朝觐的折子,又给驳回去了?”
“我也听说了。”岐王妃嘟囔着,“谁都能来,偏偏就是不让六爷来,真不知道王彧安的是什么心。”
“什么心?”淑贵妃冷笑一声,“我跟你直说了吧,他是怕六爷!”
“他怕六爷?”岐王妃大为兴奋,看着姐姐说:“我看他那张大白脸,就跟曹操似的,还以为他除了皇上,谁都不怕呢。”
拿大白脸曹操来骂王彧,深合淑贵妃的心意,觉得痛快极了,小声笑道:“真的是个曹操。你想啊,他要不是心里有鬼,干嘛一直挡着,不敢让六爷来见皇上?我看哪,就只有六爷能对付王彧,不过也得他们几个一条心,都帮着六爷才成。”
“好啊,该怎么帮呢?”岐王妃赶紧问,“我回去跟七爷说。”
该怎么帮,淑贵妃就不知道了,甚至齐王该做些什么,她也说不上来。这是囿于见识和阅历有限,强求不来的事情,即使聪慧如淑贵妃,也不能无师自通。
“总之是要抱团,胳膊肘不能向外拐。”按淑贵妃的想法,五个皇弟加在一起,不能说对付不了一个王彧,“上回四爷那样,人家造谣说齐王要造反,他也跟着瞎喊,那可不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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