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:官海风雨 第一章:融入-《独断江山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“坐着,坐着。”彭睿孞笑着安慰他,“在我这儿,不用见外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能说都错。”刘秉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,“军中清苦,给他们调剂一下也是应该的,只是这些钱,不妨在私下赏出去就好,何必让那些小人嚼舌头呢。”

    秦禝懂了,感激地看了一眼刘秉言,心想这真是个人物,刚输了银子给自己,仍然能够若无其事地跟自己侃侃而谈。

    若无其事?秦禝一呆,终于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什么新人手气壮!刚才赢的银子,是他们特意输给自己的!

    =========分割线========

    直到回营之后,秦禝躺在铺上,仍在琢磨着今天的事情。想想自己也够可笑的,有那么一会工夫,真把自己当成赌神了,真以为自己第一次打牌,就能打得那三个老手大败亏输。

    这些钱,自然是彭睿孞来出,而彭睿孞的背后,自然穆鸪言语间暗示的那位了。至于刘秉言和方汨机,不问可知,必定也是组织上的人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他们要给自己钱呢?当然是因为听说自己贴钱赏赐部下,因此送来了一笔“粮草”,供自己运用。然而彭睿孞何不直接把银票给自己,而偏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呢?

    这个问题,秦禝想了好一会,才想明白。虽然他们在自己身上寄了希望,然而自己毕竟还年轻,万一闹出什么事,追查下来,若是说某年某月某日,自己得过彭大人一笔活动经费,那彭睿孞就要吃不了兜着走。而若只是在彭大人家里打麻将,赢了一笔钱,那彭睿孞就谈不上有什么牵连了。

    看来自己还在考察期呢,秦禝摇摇头,心想。然而对彭睿孞的心机之深,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——人家确实不愧是寸心自用的智谋之士,也难怪那位殿下把他倚为国士,放在行宫,作为最大的钉子了。

    想明白了这些,心里通透多了,而且不论如何,银票总不是假的。有银票在身上,这一觉便睡得分外踏实。

    第二天起来,先照料了营务,再交待了亲卫,说自己要到外出走一趟。

    从彭睿孞那里回来以后,秦禝觉得有一件事,还是该办一办。他一直把彭睿孞当成组织,因此也没起过送礼行贿的心。现在想想,既然是来拜山头的,似乎从礼节上来说,还是应该有所表示,于是准备到附近有镇子的地方去挑几样贵重一点的纸和砚,作为礼物。连刘秉言和方汨机,也都该送一份,既顾了人情,又不失雅致。

    牵着马匹,疾驰了好一阵,前面终于有了人烟,这地方人还不少,随便找了个“文具铺子”就走了进去

    伙计见来了人,极客气地把他迎了进去,奉烟奉茶的招呼着。这家店做的是文房四宝,客人的身份都很纯粹——除了官,要不就是官家中人,因此店里相待得很殷勤。

    这处镇子是最靠近行宫的镇子了,一些官员想要买一些行宫内没有的东西,都要到这个地方来采买

    秦禝喝着茶,把自己送礼的意思说了,请伙计帮着挑一挑。最后定下来三排狼毫,三块端砚,六刀扎花宣纸,包成三份,花了一百多两银子。

    拎着东西才出门,却被隔壁首饰店门口传来的一个声音吸引住了,公鸭嗓子,说话又高又快。看真切时,见是一个老太监,正将从首饰店里接过来的东西,一包一包地分派给身边围着的几个太监。

    秦禝见那老太监穿戴着一身绿袍,心想这竟然是个有品级太监。再看他身边那几个太监,也身穿青袍,都是宫内有职司的太监,不由大感兴趣:他们这是干什么呢?

    “小亮子,这是你们主儿的翠金翅,你拿好了啊。小安子,这一对儿金刚镯子,没错吧?小福子,你的东西得再等一会,你自己仔细着啊……”

    秦禝明白了,这是在取宫内各家贵主儿定做的首饰,

    拿到东西的太监,便纷纷走了,还没拿到的,就在门口等着。秦禝沿着街往西走,准备去取自己的马,心里想着:太监的称呼,也真有趣,宦官宦官,都七品八品的官了,还是被叫做什么小安子……

    在外面可都是要被人称作一声大人的!但是这些内侍和自己毫无瓜葛,被人如何称呼又有什么关系呢,说罢摇摇头轻笑一声,便走了

    =========分割线========

    很快就,来到年末这一天的晚上,整个行宫也喧闹起来,除了不准放炮仗,各个军营里,军官和兵士们都在兴高采烈的吃着肉,喝着酒,唱着歌。

    秦禝和一干军官一起,闹了一个晚上,又到每一顶毡帐中,跟兵士们喝一杯酒,互相说几句祝福的吉利话。

    待到人们都撒够了欢,喝够了酒,东倒西歪地在帐篷中睡去了,秦禝便披上大氅,走出自己的帐篷,走过暗夜沉沉的院子,与值守的队兵轻声打过招呼,来到营前的一处角落,坐着想自己的心思。

    从穿越到现在,几个月了,自己做得怎么样呢?

    至少先活了下来,从刽子手雪亮的屠刀下活了下来,从灵州活了下来,从定远的围城中活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为自己打下了基础,也就是自己现在的这个小小官身,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,他成功进入了朝廷的体制,立下了来日大展身手的基点。家中,美丽温柔的嫂子,正翘首以盼,待他归来。

    而现在,他终于触摸到了主线,来到了行宫,他有感觉,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,也许会左右这个国家命运。

    当他被作为钉子埋在行宫的时候,在他心中从未熄灭。反而燃烧的更烈了!

    秦禝舒了一口气,向远处望去,远处的兵营,刁斗之声相闻。他又抬头看看天上,第一次惊奇地发现,漫天的繁星显得如此清晰明亮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能看见星星的年代。

    跨越世界,但是对于天穹之顶的星空来说,却没什么两样。

    同样的星空下,在那一个世界里,他的亲人和其他一切陌生人,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?

    他觉得心中有一阵酸楚,有点不敢想下去了。

    从穿越的那天起,他便不允许自己再去回忆从前的事情,他不能让自己陷入到精神分裂的状态中去。

    可是今天……

    让我想一会儿,只想一会儿就好。

    秦禝把头埋在膝间,拉起厚厚的大氅,把自己包了起来。象一只鹰,缩回了出生时的蛋壳,

    让心歇一歇,明天还要出发。他会彻底掀开属于自己的传奇!

    ==========分割线========

    “弓手,放!”一位队正将手向下一挥,二十五名满弓斜指的士兵把扣弦的手攸的一松,劲急的羽镞便破空而去,带着锐急的风声,射向对面远处草地上的标靶。

    准头不错,站在老穆身后的秦禝,看着箭矢划过的弧线,沮丧的想。

    准头不错,可是毫无用处。

    秦禝的队伍便开始了训练。一共五队人,每天两队执勤巡逻,一队休息,另外两队,便由自己麾下的队正轮流校尉,进行训练,日日如此,绝不放松。

    训练的内容,是骑马,劈杀,射箭这三项。内容虽然看起来没有意义,形式却是有意义的,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要进行训练的原因。这个想法,来源于过年之前,刘秉言与他的一次谈话。

    “小稷,你可知道,带兵有三个独得的要点?”刘秉言收下他送来的湖州狼毫和端砚之后,寒暄了几句,便跟他聊起了两人都最感兴趣的“兵事”。

    “请教刘大人,是那三个要点?”秦禝听刘秉言提起,精神一振,心说这是有武林秘籍可以听么?

    “哎,说过多少次了,不要叫我刘大人。”刘秉言纠正了他,接着说道:“一是纪不能驰,军队的军纪一旦松弛了,再想重树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这一点,我看你做得很好。你麾下的兵都挺信服你的!”

    秦禝谢了,心想,那是因为自己在营中破口大骂的缘故吧,这个向来给刘秉言留下的印象很深。

    “二是饷不能足,兵士们身上的钱太多,打仗时便不肯拼命了。当然也不是不发,而是把余下的钱用在刀刃上。”刘秉言看着秦禝笑了笑,“这一条,小稷你自然未必用得上,姑妄听之。”

    秦禝见他这一笑,颇有点皮里阳秋的味道在里面。他知道刘秉言所指的,是自己拿钱贴给营里的事,顿时有些窘迫。

    “三是兵不能闲,”刘秉言郑重的说,“闲则生事!所谓户枢不蠹,流水不腐,再锋利的刀枪,放着不用,总归是要生锈的。再好的军队,如果总是坐着不动,也是一定会烂掉的。说到底一句话:要没事找事!”

    “没事找事”这四个字,给了秦禝很大的启示。现代的军队,内务条例严格到了几近苛刻的程度,单单是叠被子一项,都要花许多时间来训练,来比赛,叠出棱角分明的豆腐块样子。他曾以为这是可笑的事情,现在才明白,这真是深得“兵不能闲”的真义。

    “谢谢刘大人!”这一番闲谈,让秦禝自觉受益良多,起身深深一揖。

    见秦禝还是“大人大人”的死不改口,刘秉言也只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,报以苦笑。

    那么,就练兵吧,秦禝想,没用也要练……

    “第三队,放!”又一排箭矢破空而去。

    “好,老梁,他们的准头不错。”秦禝对站在身边的梁熄说,“再射一轮,收队回营吃饭,过了晌午就备马,十里拉练!”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