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许炜大叫一声,当即,附近有十几名夏军盾兵涌了过来,用手中的铁盾将罗得韬等几人层层保护起来。 在片刻的死寂过后,定远城南城墙附近尽是箭矢撞击盾牌的声响。 “笃笃笃——” 那密集至仿佛倾盆暴雨敲打窗户的声响,吓得秦禝抿着嘴,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。 这并不丢脸。 因为只有面对过何谓『万箭齐发』人,才会明白那种绝望,就仿佛人面对着波涛汹涌的潮水一般,个人的力量,在这种堪称灭顶般的灾难面前实在是显得太微不足道。 这一阵箭雨,足足“下”了有好一会工夫。 秦禝暗自推测,城外的那一万名西胡的长弓手,绝不止射出了一支箭,至少每人也得射出三四箭,甚至是五箭以上。 这意味着,胡军在定远城的夏军头顶上,在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内,宣泄了整整五万支箭矢。 甚至还要多。 整个定远城南城墙,一片死寂。 所有的边军士卒都躲在掩体与盾牌下,不敢轻易冒头。 胡军的人海攻势,在此刻得到最充分的体现。 在定远城外头,胡军的主将索巴终于下令停止了射击。 倒不是说他有意放水,更不是胡军的箭矢告罄,原因只在于那一万名长弓手每人坚持着射完了五箭后。早已手臂酸麻。 也难怪,毕竟拉动长弓需要更强的腕力,所花费的力气也多,以满弓的方式在短时间里射完五箭。这是极其消耗弓手体力的。 不出意外的话,那一万长弓手短时间内至少有大半人暂时失去了射箭的体能,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。 但在胡军主将看来,这是值得的,因为顺利的话。这一万名胡军长弓手的五波万箭齐发,将让定远城内的边军士卒们伤亡惨重。 为此,他不惜叫那五千胡军的步兵陪葬。 但是眼下的结果,并没有让他感觉多少满意,因为,他感觉从定远城城墙方向传来的,那些边军士卒的惨叫声,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数量。 “被看穿了吗?” 嘀咕了一声,索巴皱眉望着那一片死寂的定远城,心中不禁有些失望。 “第二队。进攻!” 随着索巴一声令下,胡军中又出动了整整五千名步兵,朝着定远城发动了冲锋。 不可否认,刚才那阵万箭齐发的箭雨,效果的确堪称绝佳,这不,明明胡军的第二支步兵队已冲上了定远城弓手的射程范围内,却也没有夏军的弓手们举弓放箭。 相信那些边军士卒们,此刻还未从方才那阵气势磅礴的箭雨中回过神来。 的确,此刻定远城城墙上。所有的边军士卒仍躲在盾牌下,整个人缩成一团,只见在城墙上,所有的盾兵都将盾牌举在头顶。与周围的盾兵一同保护着战友,使得一瞧望去,整个定远城城墙仿佛就是一堵盾墙,只不过面向的却是上空而已。 “咣当——” 一面盾牌掉落在地,夏军大将罗得韬推开一具压在自己身上的士卒尸体,站起身来。 罗得韬望向那具尸体的眼神不禁有些遗憾与悲伤。因为该名夏国盾兵的运气实在不够好,有一支箭矢穿透了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空隙,射入了他的脖子。 可即便如此,那名边军士卒仍旧坚持着高举盾牌,保护着罗得韬,一直到胡军的齐射结束,一直到他咽气。 “这就是我边军的士卒!” 罗得韬由衷地感到一阵强烈的自豪,他蹲下身,伸手轻轻使那名牺牲的士卒合眼,旋即拿起了后者掉落的盾牌,左臂穿过盾牌内测的臂带,举盾又站了起来。 “胡军的第二波攻势已至,全军迎击!” 在他一声令下,便见那一片死寂的城墙上,那些盾兵们纷纷站了起来,与他们所保护的弓弩手们一起站了起来。 但也有些一些盾兵,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、高举盾牌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 “喂,喂喂?” 一名夏国弓手推了推身边那一动不动的盾兵,却见后者身形一晃,咣当一声连带着盾牌倒在地上。 “喂,你……” 那名弓手面色大惊,仔细观瞧,这才发现,有一支箭矢射穿了铁盾,射入了这名盾兵的后颅。 弓手张了张嘴,眼眶不禁有些泛红。 因为他这才意识到,他之所以还活着,全赖这位同泽在死后仍旧高举着盾牌,保护着他。 “该死的胡狗!” 弓手咬牙切齿地骂道。 刚骂了才一句,这名弓手便听到了来自将领的命令,于是他闭上嘴,重新投入了战场。 而类似的一幕幕,负责指挥的大将罗得韬皆瞧在眼里,但是此时此刻,他却顾不上惋惜那些牺牲的优秀的边军士卒。 “胡军的步兵接近城墙了,弓手下,换弩手,盾兵负责将阵亡人员背下城墙。” 罗得韬冷静地下达着将令,而边军的边军士卒们,亦冷静地履行着将令,弓手们纷纷退下城墙,代替他们的弩手们向前迈步,手中的机弩对准了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的西胡步兵,而在此期间,夏国盾兵们则迅速地,将在方才的箭雨中牺牲的同泽尸体运下城墙,以免尸体占据位置。 而在此期间,用层层盾牌严密保护着秦禝与罗得韬等人的盾兵们。亦纷纷散开了。 “小稷,你小心点,今天胡军的攻势有点不一样啊!”许炜第一时间举着盾保护在秦禝身前,生怕胡军突然又展开一波弓箭齐射。 “没事。” 秦禝轻轻推开了许炜,因为他发现,城外远处的胡军阵型。那充当“战鹤双翼”的长弓手方针,已经徐徐向后方撤退了一段距离。 这意味着那些西胡的长弓手们暂时已没有体力放箭,因此,秦禝倒也不担心胡军再一次地“偷袭”他们。 是的,是偷袭。 虽说秦禝并不清楚指挥战事的胡军主将叫做索巴。也并不了解此人,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索巴高看几分。 在正面战场,堂堂正正地偷袭敌军,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事! 但是索巴却办到了。 索巴用五千名西胡步兵吸引了定远城城墙上边军士卒的主意,在后者用弓弩射杀那五千西胡步兵时,索巴悄然改变了大军的阵型,将两个城整整一万名西胡长弓手,分别安置在鹤翼阵的双翼上,旋即借着全军向定远城推进的幌子,使那一万名西胡长弓手站到了足够的射程。 亏得今日还是吹的北风。使得西胡的长弓手们必须更加接近定远城,否则,胡军的万箭齐发将会来得更早,来得更突然。 “看来那位西胡大汗的麾下,也并非全是饭桶嘛,还是有非常优秀的统帅啊-----” 秦禝由衷地感慨着,他丝毫不为自己方才洞察了索巴的意图而感到沾沾自喜,他反而后怕,因为若是他方才没能提早片刻察觉到了索巴的诡计,相信此刻定远城城墙上必定是横尸遍地。 当然了,对此。罗得韬早已气地满脸愠色。 “可耻!简直是可耻!” 罗得韬终归是擅长战事的将军,事到如今又岂会想不通索巴的意图,但他不能接受,不能接受索巴这种“可耻”的做法。 在罗得韬看来。但凡战事就必定会出现伤亡,己方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每一名兵将,都有可能会在一场战事中阵亡,这无可厚非,毕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? 可是,为了达到战术目的。而故意叫麾下的士卒去送死,纯粹当诱饵陪葬,这种事,罗得韬万万不能接受。 这便是夏国正统将领与西胡将领之间的价值观的差别。 “那胡将……真不配为将!”罗得韬满脸愠怒地大骂着,他由衷地为自己麾下优秀的边军将士,死在索巴这种“不配为将”的胡将手中,而感到莫名的愤怒。 秦禝倒没有这种强烈的愤恨,在他看来,战场之上,各凭生死,无所不用其极,但凡是能为“最终取得胜利”目的服务的战术,都可以使用。 当然了,理解归理解,但秦禝并不想要索巴这种将领,毕竟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,已逾越了他所奉行的“规矩”。 瞧瞧军城外那被索巴当成诱饵的西胡步兵,瞧瞧那些人的下场,恐怕这些豁出性命才疾奔到定远城附近的胡兵们,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没有死在夏军的弓弩下,却反而死在他们友军的齐射下。 那些至死都难以瞑目的胡兵,简直就是讽刺! “这种国家,竟然至今还未灭亡,反而成为大夏边疆的癣疥之疾,简直----难以置信!” 秦禝不禁摇了摇头,感慨果然是世事无常。 而这种在夏军看来难以理解的用兵方式,在胡军看来却似乎司空见惯,至少胡军的主将索巴毫不在意那些充当诱饵的步兵们的牺牲,他顶多只是遗憾,这些诱饵的牺牲并没有让他得到足够的回报,使定远城内的边军士卒如预计的那样伤亡惨重罢了。 当然,身为一名将军,索巴也不会无端端使麾下的军队前往送死,他只不过为了胜利罢了。 不夸张地说,哪怕那五千诱饵的牺牲能换来定远城二千边军士卒、甚至只是一千边军士卒的伤亡,索巴都觉得是赚的,毕竟根据信息,夏军定远城内仅仅只有三万兵,而如今他们胡军却有十一万大军,边军士卒的伤亡率一高,无疑会使攻克这座军城的机会更大。 但很遗憾,今日他的战术却似乎被边军士卒们给看穿了,并没有达到预计的收获,也没有使边军士卒的士气下跌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