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从之前与魔龙大战来看,我觉得傅大师没多少胜算。” “你闭嘴吧。” 二弟子傅君瑜没好气道: “与魔龙打和与人打是不一样的,人哪有魔龙那种鳞甲。与人弈剑,才能将弈剑术发挥极致,况且,若是单独面对一头魔龙,我师父也不一定会败。” 寇仲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徐子陵:“小陵,你认为二姐说得有道理吗?” 徐子陵道:“二姐肯定会帮傅大师说话。” “那就由最公正的老跋来评说看看。” 跋锋寒没有立刻回应,而是看向傅采林。 这位弈剑大师与之前相比,显然有不小变化。 此刻他静坐在那里,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在意。 周身气息与这天地、这长街、这落日仿佛融为一体,自成一方领域。 单从气度而言,明显强过之前。 跋锋寒道:“傅大师进步不小” 旁人还以为他要说好话,跋锋寒将后面半截话吐了出来:“此次,傅大师应该能看清天师的具体境界。” 傅君瑜冲他翻了翻白眼。 傅君婥倒是不在意,解释道: “师父年岁已高,此次返回高句丽后将再不外出,他练剑多年,好不容易遇到天师这样的对手,若不对剑较量,只怕会遗憾终身。你们关心胜败结果,师父更在意这一过程。” 一直背对他们没有动作的傅采林,此时端起瓷盏,饮了一口酒。 傅君婥还准备继续说话,忽见自斟自饮的师父动作一顿,才抱起的酒坛,再度放回桌上。 长街远处,喧嚣声大起。 一位白衣青年正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,逐步靠近。 某一瞬间,他像是错开了残阳,众人的眼前失去了他的光影,下一刻,残阳照在另一处,白衣人又出现了。 每迈三步,就有这样一个动作。 明明存在规律,却无从捕捉到他的身形。 这样的画面,引起了视觉上的巨大震撼,恍惚间,感觉他才出现在视野中,一眨眼,已经非常近了。 “天师,你来了。” 傅采林那张满是异相的面孔上充满喜悦,他首次露笑,还笑的如此灿烂。 “听说傅兄在等我?” “是。” “为何?” “弈人、弈剑。” 傅采林说话时,手中无剑,但那双洞察世情的眼眸,便是最锋利的剑。 这一刹那,他已开始布下无形无相,却足以令天下剑手窒息的弈剑之局。 精神意志如一张弥天大网,悄然张开,笼罩四极,要将对手的每一缕气息、每一个念头都计算在内,推演其未来千百种变化,逼其步入早已注定的败亡棋局。 在傅采林的注视下。 周奕的面目都变得模糊了,唯有一双眼睛,却空洞得如同万丈深渊,映不出丝毫天光云影,甚至映不出傅采林的存在。 这让弈剑大师警惕无比。 哪怕他盯着魔龙看,也能从龙目中看出一丝端倪。 不对劲,很不对劲。 傅采林一念及此,抱起酒坛,朝另外一个酒盏中满斟一杯。 “不成敬意,天师,请!” 他轻挥衣袖,一旁的酒幌受到劲风笔直倒向周奕所在,风振之声不绝于耳,可酒盏飞在空中,点滴酒水不撒。 “不错,好酒。” 周奕接过,一口饮尽。 随手朝傅采林所在的桌面一丢,任谁去看,此瓷盏都会碎裂。 可离奇的是,酒盏砸出“砰”的一声响,浑似金铁一般。 傅采林看向归位的杯盏,皱起眉头。 他的灵觉极为敏锐。 经由“九玄大法”淬炼至巅峰,能感知细微气机流转。 此刻再度触及周奕,依然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,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。 没有杀意,没有战意,没有生机,甚至没有死寂只有一片绝对的“无”。 对他来说,就像一个没有画线的棋盘。 故而,那完美无瑕算计精密的剑意棋局,第一次失去了落子的棋线交点。 弈剑之术,首重寻隙而入,窥见其“有”,方能弈其“无”。 没有动剑,仅是一次精神博弈。 傅采林便感受到巨大危机。 一众观战之人不明白怎么回事,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。 周奕轻笑一声:“这便是以人弈剑?” “不错。” 傅采林应话时,便知自己以九玄大法展开的万千算计无穷推演,尽数落在了空处。 那亘古不变的澄澈心湖,因这前所未有之“空”而泛起一丝涟漪。 这一刹那,他起身拔出剑来,从元神意志上的无剑,转化为有剑。 以剑弈敌,构建棋盘,欲让周奕露出破绽! 但周奕出剑更快,电光火石间拔剑出鞘,后发先至。 没有招式,不见光华,快得超越了灵觉捕捉,只余下一道意味不明的轨迹。 那并非攻向傅采林身体的任何部位,而是直刺而出,刺向了他以九玄大法精神编织的那张无形棋局的核心,刺向了他因那一丝涟漪而诞生的稍纵即逝的“隙”! “嗤——” 一声极轻微、却足以刺穿灵魂的脆响。 并非金铁交鸣,而是某种更高层次事物被洞穿破裂的声音。 傅采林周身那圆融无暇,与天地共鸣的气场骤然一滞,随即如琉璃般片片碎裂。 他举剑未出,因感觉到自己的下一剑已被预判,身形微微一晃,脸色瞬间苍白如纸! 旋即又恢复原状,只是那双深若星海的眸子里,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明悟与寂寥。 周围人不知发生了什么,却精神一振。 仿佛看到两道锐芒在未来的预判中交手, 由天师一剑斩下,每个人的天顶大窍都生出寒意,窍神被逼入气窍深处,通过不断气发来隐藏自身,不敢面对天师那道无声无息,会在未来斩出的剑光! 残阳正好落下最后一缕光辉,将周奕的身影拖得老长。 他还剑入鞘,声音带着一丝回味:“心若有弈,便有破绽。无棋无局,何弈之有?” 傅采林站在原地,良久,方才轻声一叹,竟有几分释然。 他将长剑放下 “原来,至剑无弈?” 他曾以为自己弈尽天下,今日方知,剑之极境,竟在棋局之外。 他败了,非败于剑招,而是败给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、超越他毕生所求之“道”的意志。 无法预判对手下一剑,反而被对手预判了去剑之势,逼得不敢出招,以至气神全破。 这绝对是弈剑术最大的一次失败。 不过,傅采林若有所悟。 他的心态还算不错,没有因此崩溃,反拱手道:“天师是当世第一剑客,剑法之精,亘古未有。” “傅兄,再请我喝一杯吧。” “应该的,”傅采林一边倒酒一边说,“傅某看过战神图录,有了许多感触,方才选中一条歧途,承蒙指点。” 他的弈剑棋盘,就像是这片世界。 不跳到棋盘之外,永远不可能达到至极。 周奕一剑将他惊醒,又引他怅然若失,因看到前路漫长,人生却无几个春秋。 傅采林又自斟一杯。 “天师,请。” “请。” 两人各饮一杯,引得金光门大街上的看客动容。 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回到了中土。 傅采林没有说话,他一口饮罢,朝酒居内招了招手。 里面走出一名中等身材,面圆额鼓,长发披肩,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汉子,他带着敬畏与笑意上前长揖见礼:“高建武见过天子。” 周奕看了他一眼。 高建武?也就是高句丽的本代君主,荣留王。 “客气了,”周奕不苟言笑,“荣留王来长安是为了寻我?” “正是。” 不等周奕说话,他即刻说出来意: “高句丽愿为臣属,听天子的号令。” 周奕露出一丝笑意:“辽东在周朝时是箕子的封国,汉朝时的玄菟郡,魏晋时犹在故封之内,不可以不称臣。” “是。”荣留王没有任何异议。 他对周奕本就有好感,因周奕杀掉了盖苏文,这是一个对他有致命威胁的存在。 周奕又道:“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。” “请赐示。” “你是高句丽第多少代君主?” 荣留王道:“第二十七代。” “嗯,”周奕点头,“你可以保留王位,但却是最后一代,以后高句丽将没有君主一说。” 荣留王露出惊悚之色。 周奕沉声道:“漠北将与你一样,汗廷、高昌、吐谷浑也将消失,以后都属于九州。” 荣留王想要反驳,却有种无力感。 他看向傅采林,弈剑大师在大隋的进攻下保卫高句丽许久,将杨广挡在渔阳。可这位高句丽神一般的存在已经老去,面对荣留王求助的眼神,只能微微摇头 ……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