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不,是自己错信了朝廷,那些人可都是朝廷招来的! 残兵们瘫坐在雪地里,往嘴里塞雪块,抱着伤腿直哼哼。 老兵解开盔甲,露出肋下的箭伤,箭杆断在肉里,周围的皮肉肿得发亮,他咬着牙想把断箭拔出来,手指刚碰到箭杆就疼得直抽抽,最后头一歪,靠着石头睡着了,谁都知道,这一睡可能就醒不来了。 “将军,快看!”丁良才指向山口。 十多骑黑影从风雪里钻出来,牵的是契丹马,手里的弯刀在雪光里闪着冷光。 更扎眼的是,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扛着包袱的百姓,老的老,小的小。 “戒备!”孙翊猛地挺枪,残兵们挣扎着爬起来,抓着断矛,捡起破刀,伤口被扯裂的惨叫声此起彼伏。 怪异的组合,让人拿不准动向。 那队人马越走越近,却停了下来,竟从背后的背篼里掏出盔甲往身上套,黑沉沉的甲片,狰狞的护心镜,分明是女真兵的装束! “金狗追来了!” 伤兵红了眼,举着断刀就要冲,被孙翊一把拉住。 他眯起眼,看见对方阵里有人交相挥手示意,还派出一人前来。 没多久,斥候连滚带爬地回来,手里攥着块铜牌,“他们说,说是史安抚麾下,甲胄是从金狗身上扒的!” 孙翊的手抖了。 史抗,代州沿边安抚副使,那个每次议事都拍着桌案骂“金人狼子野心”的硬汉子。 他接过腰牌,指腹摩挲着正面的“史”字,背面的年月刻痕还清晰,这是真的。 “让他们过来。”孙翊的声音有些发哑。 两拨人在山道对峙。 对方阵里一个汉子跨马而出,盔甲歪歪扭扭,行的军礼也不伦不类,开口却是地道的河东口音:“俺叫耿固,这是史安抚的信。” 信封上的火漆裂着缝,史抗的字迹力透纸背,却带着赴死的决绝。 “史安抚,”看完信后,孙翊的铁枪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他蹲下身双手插进雪地里,指节捏得发白。 去年冬天,史抗在代州城头给他斟酒,说“孙兄,这世道,咱们守不住城,就得守住这口气。” 原来,那时的他便有先见之明,现在,那口气散了。 “将军节哀。” 孙翊抬头,看见个满脸胡茬的汉子,眼神却亮得惊人,面相粗犷,可听声音至多二十多岁。他身上的女真甲胄明显不合身,有些破旧变形。 “我们是杀出来的山民,准备南下的。” 孙翊鼻头发酸:“史安抚总说,河东的百姓比兵硬,现在信了。” 他指着身后的残兵,“朔州城破时,俺们有甲有枪,却没地方去,你们…” “我们有刀。”李骁拍了拍腰间的刀,“还有这些人。” 孙翊捡起铁枪,枪尖对着南方:“太原城还在。” 李骁点头:“一路杀出来的兄弟,得陪他们回家,还得安置他们。”他指了指石家兄弟和耿固,以及那些村民。 残兵们慢慢站起来,互相搀扶着。 孙翊看着这队人马,忽然觉得,这把冻硬的骨头,或许还能再撑一阵。 山坳里的雪,没那么冷了。 第(3/3)页